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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回到自己的車子中，駛回家去。

　　我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我要追蹤的目標(biāo)，我大可不必心急，我想晚上才來，而且不是我一個人，我要和白素一起來，因為我明白自己的身手，已大不如前了。

　　當(dāng)我回到家中的時候，白素正在急得團團亂轉(zhuǎn)，在埋怨老蔡，不將我拉住。她看到了我，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，道："好了，你到底到哪里去了？"

　　我和她一起上樓，將剛才發(fā)生的事，和她詳細(xì)地講了一遍。

　　白素聽了之后，道："很好，就讓他們當(dāng)你根本記不得過去的事好了，別再理會這件事了！"

　　我聽了白素的話之后，并不和她爭論，只是微笑著問道："如果我當(dāng)時，是那樣的人，你會嫁給我么？"

　　我認(rèn)為那樣一問，白素一定會給我難倒了，她不但不會再阻止我去冒險，而且還會幫助我，和我一起到那地方去的。

　　但是，我卻完全料錯了！

　　白素根本連想也不想，便立即回答我，道："當(dāng)時，我或者不會嫁給你，但當(dāng)時是當(dāng)時，現(xiàn)在是現(xiàn)在，你已幾乎死過一次了！"

　　白素講到這里，略頓了一頓，才又道："你不會再有那樣運氣，而我，也難以再忍受一次失去你的打擊，聽我的話，什么也別理了！"

　　我呆了半晌，道："可是，我已偵查得很有成績了，可以說，我已發(fā)現(xiàn)了他們巢穴！"

　　"他們是些什么人？"

　　"我不知道，但是他們掌握一些很神秘的力量，他們似乎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任何的事，這件事，我一定要徹底弄清楚。"

　　白素沒有再說什么，她只是睜大了眼睛，望著我，漸漸地，自她的眼中，現(xiàn)出了一種令人心軟的悲哀的神色來，我被她那種悲哀的神色，弄得心向下沉，我道："我知道我的行動，已不如以前那樣靈活，所以我才沒有一個人行動，而回來和你商量！"

　　白素仍然不說什么，只是低嘆著。

　　我又道："我們兩個人一起去，我們不和對方正面接觸，只是去察看一下，在有了一定的證據(jù)之后，立即知會國際警方！"

　　白素哭了起來，她道："不要逼我，我會答應(yīng)你的，但是我知道，我一定會后悔答應(yīng)你！"

　　我笑了起來，道："別傻了，看，我去沒有事，雖然我受了傷，但是我的生命，并沒有走到盡頭，只是轉(zhuǎn)了一個彎，又回來了。"

　　白素抹了抹眼淚，道："好，我沒有辦法，我知道你是勸不聽的。"

　　我拍著她的手背，道："我們今晚就開始行動，還有好些時間可以準(zhǔn)備，檢查一下我們自制的麻醉針槍，以及其它的工具。"

　　白素又望了我半晌，才點了點頭，道："好。"

　　她向樓上走去，我跟在她的后面，我們各自忙各人的，在草草吃了晚餐之后，我駕著車，和她一起離開了家，向我日間到過的地方駛?cè)ァ?/p>

　　我將車子停在離那幢洋房只有三十碼處的一株大樹下，那時，天色早就黑了，那房子的二樓，有著燈火，下面是漆黑的。

　　但是在二樓的燈火，也一看就可以看出，是在經(jīng)過了小心掩飾之后才露出來的。

　　我先取出附有紅外線鏡頭的照相機，對著那房子，拍了幾張照，我低聲道："你看到過這種的天線沒有？那是作什么用的？"

　　白素?fù)u著頭，道："沒有，我未曾在任何地方，看到過那樣的天線。"

　　白素講那樣的話，意義遠(yuǎn)在其他人之上，因為她是那方面的專家，有關(guān)無線電的知識，遠(yuǎn)勝我十倍。

　　如果白素也說她未曾見過那樣的天線的話，那么，那樣的天線，一定有其十分獨特的作用了。

　　所以我又對準(zhǔn)了那天線，拍了幾張照。

　　然后，我們等到天色更黑些，才離開了汽車，裝成是一雙情侶，走近那屋子。

　　那屋子的花園中又黑又靜，若不是二樓分別有燈光透出來，那么一定會認(rèn)為它是沒有人住的了，我們繞到了后墻，迅速地爬上了圍墻，翻進了院中。

　　白素皺著眉，但她沒有表示異議，只是點了點頭，我抬起頭來，打量了一下，要爬上二樓窗口去并不難，我先跳上了樓下的窗臺，然后，扳住了窗檐，撐上身子去，我拉住了一根水管，身子上升著，不到一分鐘，我就在一個二樓的窗口之外了。

　　那窗口是有燈光透出來的，但只是一道縫，因為窗簾遮得十分嚴(yán)密，我小心拉了拉窗子，窗子在里面拴著，那應(yīng)該是最危險的一刻了，因為我如果要看清窗內(nèi)的情形，就必須先弄開窗子來。

　　我取出了一柄鉆石刀，用一個橡皮塞按在刀口上，使刀口緊貼玻璃，慢慢轉(zhuǎn)動著，那樣，鉆石劃破玻璃的聲音，便被減至最低。

　　當(dāng)我再提起橡皮塞的時候，橡皮塞已吸下了徑約四寸的一塊玻璃來，我已成功地在玻璃窗上，開了一個洞，而這時，我也立即聽到了自屋中傳出了一陣十分異樣的聲響來。

　　那是一連串不斷的"得得"聲，和另一些像是用低級收音機收聽短波時發(fā)出來的嘈聲，有的聲音，還極其尖銳刺耳，我略呆了一呆，輕輕地將窗簾向外頂開了一些，向內(nèi)望去。

　　當(dāng)我聽到那種奇異的聲音之際，我已經(jīng)知道我一定可以看到一些十分怪異的事情了。但即使我有了心理準(zhǔn)備，當(dāng)我著到了室內(nèi)的情形之后，我仍然驚訝得幾乎怪叫了起來。

　　那實在太奇特了，這是一所普通的住宅房子，但是我所看到的東西，卻絕不是一所普通的住宅中所應(yīng)有的，那應(yīng)該屬于一座現(xiàn)代化的工廠所有。

　　我看到那房子，是一具巨大的電腦（我猜想那是電腦，或者是類似的裝置），在控制臺前，坐著兩個人，那兩個人，正是到我家中來的那兩個人。

　　他們正在控制臺前，忙碌地工作著，不斷地在按鈕，和調(diào)節(jié)著一個可以旋轉(zhuǎn)的掣鈕。在他們的面前，是一幅螢光屏（那也是我的猜想，它是類似螢光屏一樣的東西，作銀灰色），在螢光屏上，正不斷地在閃耀著各種各樣的光點和線，交錯復(fù)雜，完全看不出名堂來。

　　看那兩人的情形，那兩個人忙碌工作的目的，是想能在螢光屏上現(xiàn)出可看到的物事來。

　　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氣息，他們是在干什么？是想要接收一些什么？這兩個人是什么人？他們這個機構(gòu)，又是什么機構(gòu)？

　　這一連串的疑問，充塞在我的心中，我轉(zhuǎn)頭向下看了一下，白素向我作了一個手勢，表示一切都正常，我又轉(zhuǎn)頭向窗內(nèi)看去。

　　那時，那兩個人已停止了動作，抬起頭來，一起望定了那幅螢光屏，我也和他們一起，注意著。那螢光屏這時是一片漆黑的。

　　也不知是從什么地方傳出來的聲音，那是一陣"吱吱"聲，尖銳得使人難以忍受。

　　突然之間，"吱吱"聲停止了，螢光屏上，突然閃起了一片奪目的光芒，接著，又黑了下來。但是在由光亮到黑暗的那兩三秒鐘之間，我看到螢光屏上，出現(xiàn)了一個十分怪異的物體。

　　這一次，我甚至難以舉出那物體相似的東西的名稱來稱呼它！

　　那像是一個圓球，但是形狀略扁，它像是在旋轉(zhuǎn)，好像有一定的閃光，它是漆黑的。

　　由于它出現(xiàn)在螢光屏上的時間很短，是以我在眨了眨眼，想著清那究竟是什么時，它已消失了，我的第一個念頭是：那一定是螢光屏上的故障，或者是接收不良，是以才會有那樣情形出現(xiàn)的。

　　但是，我立即知道，我料錯了。

　　因為那兩個人，直了直身子，像是他們完成了什么重要東西的工作一樣。

　　其中一個道："今天的情形不怎么，怕是最近一連串太陽黑子爆炸的影響。"

　　另一個道："不會吧，它的距離，是太陽的一百三十倍。太陽黑子的煤炸，不可能影響到它的。"

　　如果說，我才一看到室內(nèi)的情形時，便呆了一呆的話，那么，當(dāng)我在聽完了那樣的對話之際，我是整個人都呆住了，我甚至感到了一種麻痹，像是我的所有肌肉，都在那剎間僵**。

　　從那兩人的對話中聽來，剛才在螢光幕中出現(xiàn)的那東西，它的距離，是地球?qū)μ柕囊话偃叮蔷烤故鞘裁?？地球上的人，從來也未曾記想那樣的一個距離，那是不可想像的。地球距離太陽是九千二百八十九萬哩，一百三十倍，那就是一百二十萬萬Ｏ七千五百七十萬哩！太陽的光來到地球，要經(jīng)過八分鐘，假定無線電波前進的速度，和光的速度一樣，那么，從這樣的距離之外，發(fā)射的無線電波，要在地球上接收到，也要經(jīng)過十七小時Ｏ二十分鐘之久。

　　在那樣的距離之外，有一個球狀物體，而那物體，在地球的某一處的螢光屏上，可以出現(xiàn)，有那樣的可能么？會有那樣的事么？

　　我因為屏住氣息實在太久了，是以我的胸口有點隱隱作痛，我緩緩地吸著氣，只聽得那種吱吱的叫聲，又傳了出來。

　　我連忙向螢光屏注視去，只見螢光屏上，出現(xiàn)了許多亮點，那些亮點，在固定了幾秒鐘之后，便開始變換它們的排列，它不斷變換著，足足變換了五分鐘之久，突然，螢光屏又黑了下來。

　　那兩個人中的一個，掀起了一個金屬蓋，從里面拉出了一長條紙條來。

　　一看到那樣的情形，我又大吃了一驚。

　　因為照那樣的情形看來，那兩個人，像是正在接受著什么通訊，難道他們是在接收著距太陽一百三十倍的遠(yuǎn)距離來的通訊嗎？

　　當(dāng)我在那樣思疑之際，那兩個人一起全神貫注地望著那字條，其中一人突然失聲道："不會吧！"

　　另一人道："自然是的，他們從來也不會弄錯的，你別忘了，他們能夠探索人的思想，截獲人腦所發(fā)出的微弱的電波！"

　　我聽到這里，已經(jīng)傻了，因為能夠探知人的思想，能夠裁獲人腦所發(fā)出的微弱電波，那決計不是地球人所能做得到的事。

　　那么，這兩個人口中的"他們"，一定不是地球人，而是另一種人！

　　那個人又道："這家伙太可惡了，他竟敢假裝失憶來欺騙我們，我們快去解決他！"

　　另一個放下手中的紙條，道："對，不去解決他，只怕后患無窮！"

　　他們兩人，一起站了起來。

　　而在那剎間，我也知道他們在說的是什么人了，他們是在說我！

　　我裝成了失去記憶，已經(jīng)將這兩個人瞞過去的了，可是他們現(xiàn)在，卻又突然知道了我并不是真的失去記憶。那自然不是他們兩人突然想出來，而是有什么人，告訴了他們的。

　　而且，我還可以知道，他們是從那紙條上得到的消息，看來，好像是什么人，用無線電通訊的方式，通知了他們，我并不是真的失憶！

　　雖然，我對我自己的推斷，已經(jīng)是毫無疑問的了，但是在我的心中，卻仍然起了一種極其奇異的感覺，因為那實在是不可能的。除了這兩個人之外，我未曾接觸過任何別的人！

　　那么，什么人能將我假裝失憶一事，通知他們？

　　我盡力使我自己鎮(zhèn)定下來，我又注意到了他們的對話，那告訴他們的人，一定就是能截獲人類微弱的腦電波放射的那些人了。

　　那么，那些人是不是會告訴這兩個人，我已經(jīng)在他們的窗外了呢？

　　一定會的！

　　而如今，那兩個人之所以未曾獲得通知，是因為他們和發(fā)出的消息的"人"之間的距離，實在太遠(yuǎn)了。那距離是地球到太陽間的一百三十倍，就算以無線電波的速度來通知這兩個人，也要很長的一段時間，這就是這兩個人，為什么直到現(xiàn)在，才知道我的失憶是假裝的原因！

　　在那剎間，我看到那兩個人站了起來之后，自一張桌子的抽屜中，取出了一柄裝有減聲器的手槍來。

　　我自然知道他們的手槍的用處是什么，他們是要去殺我，我心中迅速地轉(zhuǎn)著念，我是立即現(xiàn)身呢？還是等他們?nèi)湟粋€空？

　　我也立即有了決定，我決定讓他們?nèi)湟粋€空。那么，我可以仔細(xì)搜索這間屋子，和在這里，以逸待勞，等他們回來！

　　所以，我立時轉(zhuǎn)過頭來，向在墻腳下的白素，作了一個手勢，令她隱藏起來。

　　那時，這兩個人已走出了那房間，我看不到他們下樓，但是不多久，我就聽到了一陣汽車引擎聲，和看到一輛汽車，駛了開去。

　　我和白素，一起到了門口，背靠墻而立。不一會，就聽得有腳步聲接近，似乎還有人在講話，接著，房門便被打了開來，兩個人走進來。

　　我和白素是同時出手的，當(dāng)他們走進房門來之際，我們踏前了一步，一起出手，箍住了他們的頭，我立時伸手在被我箍住的那人的額上，重重?fù)袅艘蝗侨肆r昏了過去，我在那人的上衣中，搜出了手槍，任由那人倒在地上，然后，用槍指住了另一個人。

　　白素也在那人的身上找出槍來。

　　她手臂一松，那人狼狽地跌出了一步，白素的槍，也對準(zhǔn)了他。

　　我向那人冷笑著，道："令得你撲了一次空，那真不好意思。"

　　那人的面色，難看之極，他道："你……怎么知道我要去殺你，你是不可能知道的。"

　　我冷笑著，道："有人通知你，我的失憶是偽裝的，難道就沒有人通知我，說你們要對我采取行動么？"

　　那人面上的肌肉，登時抽搐了起來，他發(fā)出了難看之極的笑容，道："他們……他們……"

　　我道："他們嫌你們兩人太笨，都將你們兩人取消了，你明白取消是什么意思？"

　　我那時講的話，全是信口胡謅的，但我確知他們兩人，是受人指使的，一切受人指使的人，最怕指使他們的人忽然不要他們了，那卻是不易至理。

　　那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發(fā)起抖來，但是在突然之間，他停止了發(fā)抖，搖頭道："不會的，整個亞洲地區(qū)，只有我們兩個人，你在說謊！"

　　我笑了起來，道："是的，我是在說謊，但是我總算套出你一句真話來了，亞洲地區(qū)只有你們兩個人，你們兩個人，是受什么人的指使？"

　　那人的態(tài)度變得強硬起來，他道："我看，你還是別多打聽什么的好，你已經(jīng)知得太多了！"

　　我將手中的槍，拋了一個十分美妙的花式，然后，將槍直送到他的面前，道："正因為我已知道得太多了，所以你該知道，你們再能活下去的機會，也是微乎其微的了，明白么？"

　　那人的身子突然向后退去，但是他只能退出半步，因為白素在他的身后，立時也用槍抵住了他的后腦。那人的頸部變得僵**，他只有眼珠在轉(zhuǎn)動著。

　　我又道："我不能放你，因為我放了你。你們也會再來殺我，而且，你們對謀殺的安排，是如此奇妙，我能不防你們么？"

　　那人的聲音發(fā)著抖，道："你……你剛才說我活下去的希望，微乎其微，并不是說我不能活了！"

　　我道："對，那要看你怎么做了，除非你使我知道得更多，多得跟你一樣！"

　　那人尖聲叫了出來，道："不能，我不能那樣，他們一樣會毀了我的！"

　　那人的聲音之中，帶著哭音，道："我無法逃避，他們可以控制我的思想，他們會趨使我去自殺，他們會使我做出任何事情來。"

　　我略呆了一呆。才道："那么，他們?yōu)槭裁床悔吺拐逻_(dá)去自殺？而要指使人去謀殺他？"

　　"章達(dá)不同，你也不同，"那人喘著氣："地球上的人分成兩種，一種，他們只能探測到腦電波，還未曾找到控制的辦法，但另一種，他們卻可以控制，可以令之做出任何事來。"

　　我的心頭在怦怦跳著，從白素面上的神色看來，她顯然也有同樣的感覺。

　　我忙又問道："他們是誰？"

　　那人又尖叫了起來，道："我不知道，我真的不知道，別逼問我。"

　　我又將搶向前伸了伸，道："我一定要逼問你，一定要，你不說，我立即就打死你！"

　　那人哭了起來，他想以雙手掩住臉，但是他根本無法那樣做，因為我的槍離他的面部太近了，其間根本容不下他的手！

　　他神經(jīng)質(zhì)地尖叫著，我則冷酷地道："我從一數(shù)到五，朋友，別以為我不會開槍，你不但殺了我的好友，而且，也令我?guī)缀跛廊ィ?

　　那人抽泣著，道："章達(dá)的死，不關(guān)我們的事，只因為他發(fā)現(xiàn)了現(xiàn)在許多人的行動，已不受自己的控制，他發(fā)現(xiàn)了他們的力量！"

　　我要竭力鎮(zhèn)定心神，才能使自己繼續(xù)站著。在那一剎間，我是多么想坐下來，好好地想上一想！許多人的行動，不受自己的控制，而受著另一種神秘力量的控制，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，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一種可怕！

　　但是，我立即想起了章達(dá)和他的學(xué)生們在各地拍攝來的那些紀(jì)錄片，那些紀(jì)錄片中，除了狂暴、混亂、殘酷之外，什么也沒有，紀(jì)錄片中那些狂亂的人，難道他們是依照他們的本性在行事，難道人的本性是那樣的，那更是不可能的事！

　　在兩個不可能之間，我真不知該選擇哪一個不可能才算好。

　　我又將槍送前了半寸，槍口一定很冷，因為當(dāng)槍口碰到那人的額頭時，那人的身子，又顫抖了起來。

　　我道："那很好，我也發(fā)現(xiàn)了他們的力量，我也難免一死的，我更不必顧忌什么了！"

　　我的手指，已慢慢在扣緊槍機，那人可以看到這一情形的，他突然怪叫了起來，道："好了，我說，我說，我說了，至少可以多活十幾小時！"

　　我的氣息也十分急促，是以我要特地調(diào)勻氣息，然后才能說話，我道："好，是怎么開始的？"

　　"我也說不上來，我們喜歡研究無線電，自己裝置了一個很完善的接收臺，和世界各地的業(yè)余無線電愛好者，都有聯(lián)絡(luò)……"

　　我催道："說下去。"

　　那人又道："忽然之間，我們對于改進我們的裝置，有了許多新的想法，這些想法，即使最新的無線電技術(shù)書籍，也還未曾提到過，我們不斷改良著我們的裝置，有一些零件，根本買不到，我們就自已動手來制造，我們忽然又知道了用一個特殊的方法，來提煉一種新的半導(dǎo)體，使我們的設(shè)備更完善！"

　　他在講的時候，眼珠一直望在槍管上。

　　我將手槍向后縮了一縮，那人又道："經(jīng)過了一年的時間，我們完成了裝位，他們的通訊，就直接開始了，我們這才知道，原來一切我們根本未曾學(xué)過的知識，全是他們給我們的，是他們用微電波的方式，注入我們的腦中的，他們具有那種力量！"

　　我沒有再說什么，他也停了很久。

　　是白素先打破沉寂，她問道："那個球形體，就是他們的星球？"

　　"不是，那是他們的一個太空站。"

　　"這個太空站的距離是地球和太陽間的一百三十倍，對不對？"我問："那么他們的星呢？"

　　"我不知道，"那人低著頭："我曾問過他們，但他們說，那實在太遠(yuǎn)了，遠(yuǎn)得不是我們地球人所能夠想像得到的，他們來到了可以控制地球人腦電波之處，就停了下來，開始他們的工作。"

　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道："他們的工作，那是什么？是──"

　　我陡地打了一個冷顫，沒有再說下去。

　　白素反倒比我鎮(zhèn)定得多，她接了下去，道："是毀滅地球！"

　　那人搖著頭，道："不是毀滅地球上的人類。他們控制了許多可以受他們控制的人──"

　　他講到這里，我又打了一個寒顫。

　　我的聲音，甚至有些發(fā)抖，我道："他們……驅(qū)使那些人去**，去盡量破壞，去毀滅人類的文化，讓人回到原始時代？"

　　那人抬起頭來，道："或者說，讓人類的發(fā)展，走到了盡頭。"

　　我像是在自言自語，道："為什么？他們?yōu)槭裁匆菢幼觯?

　　"地球人的科學(xué)發(fā)展，對任何星球上的人，總是有威脅的。"白素冷靜得使我驚訝："他們的思想概念，倒和我們差不多，他們也知道防患未然的道理！"

　　我和那人都不出聲，房間中又靜了下來。過了好久，我才問道："你……見過他們？"

　　"沒有，我只見過那球形體，他們住在那球形體之中，我們聽從命令，代他們做許多事，他們供給我們最毫華的享受，有一些受驅(qū)使的人，會自動送錢來給我們，但是現(xiàn)在……完了。"

　　"你是說，我們這里發(fā)生的事，他們知道？"

　　"是的，他們可以知道每個人的思想！"

　　我并不懷疑那人的話，因為，他們至少知道我是假裝失憶的。

　　我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槍，過了很久，才又問道："章達(dá)的研究報告中，詳細(xì)地提到了那種力量？那筆記本是你換走的。"

　　"不是，是你們的仆人老蔡，他的腦電波，也是屬于可以控制的那一種，但是不十分穩(wěn)定，使他們不能隨心所欲地命令他。"

　　我?guī)缀醺械窖矍耙魂嚢l(fā)黑。白素也吃驚地睜大了雙眼！老蔡，還有許多人，我們根本無法知道他們的腦電波是不是可以受控制？是以，他們也可以隨時做出完全出乎意料之外，和人性毫無相合之處的事情來！

　　我不禁苦笑著，任何人只要仔細(xì)想一想，這種事，實際存在的例子，實在太多了，人會突然失去常性，好好地在工作崗位上的人，會離開工作，成群結(jié)隊地到街道上去呼囂擾亂，有希望的年輕人，會拿著鋒銳的小刀，在街頭上殺人放火。

　　甚至受了十多年教育的大學(xué)生，也會拿著木棒，敲打校舍的玻璃窗，盤據(jù)著校舍，而不肯繼續(xù)接受教育。

　　而現(xiàn)在全世界的科學(xué)，已經(jīng)如此昌明，卻還有的地方，拚命在宣偉神跡，在宣傳巫跡而又將一個活著的糟老頭子，當(dāng)著神，當(dāng)著巫。

　　但如果承認(rèn)了那一切瘋狂，全都不是人類的本性，而這位瘋狂，卻又是實際的存在，發(fā)生在我們的周圍，那又是什么所造成的呢？

　　在那么遠(yuǎn)的距離之外，有一艘太空船，主宰那太空船的人，已有方法控制一部份地球人的腦電波，驅(qū)使他們?nèi)プ鲞`反人類本性的事，聽起來實在有點匪夷所思，又如何解釋呢？

　　我和白素兩人，好一會沒有出聲，我們只是不時對望一下，我們雖然沒有說什么，但是我們兩人的心情，卻全是一樣的。

　　那就是，我們明白，地球人的發(fā)展，已經(jīng)到了盡頭，在暴力、**、瘋狂、神巫橫行愚昧和殘殺之下，地球人還能有什么進步？

　　雖然，地球人還不是全部那樣，但是有什么用，一個像丁阿毛那樣，從來也未曾受過教育的小流氓，就可以槍殺像章達(dá)那樣，對人類可以有巨大貢獻(xiàn)的學(xué)者！

　　而如果像丁阿毛那樣的人，手中不幸有著權(quán)力的話，那么，更可以輕而易舉地使成千成萬對人類可以有重大貢獻(xiàn)的人死去！

　　我和白素，都看到了人類前途的黯淡，是以我們的心頭，都位是壓著一塊大石一樣。

　　過了好久，我才問道："他們那樣做，目的是為了什么，你知道么？"

　　那人一直低著頭，直到我這時問他，他才又抬起了頭來，道："我曾經(jīng)問過。他們說，地球人的科學(xué)如果再發(fā)展下去，總有一天，會發(fā)現(xiàn)他們的存在，他們的目的，就是不要地球人發(fā)現(xiàn)他們。"

　　我苦笑了一下，因為如果這是他們的目的，那么他們將會輕而易舉，達(dá)到這個目的。

　　而我的心中，一點也沒有慶幸的感覺，因為我絕不以為那比他們毀滅所有地球人好多少，因為照現(xiàn)在的那種情形發(fā)展下去，整個地球上，根本沒有一塊安樂的土地，可以供給人們居住！

　　到處全是戰(zhàn)爭，到處全是暴力，那會令得地球人在極度的痛苦之中，茍延殘喘下去。

　　在那一剎間，我倒希望我自己是屬于腦電波能受他們控制的那一類，那么，在渾噩之中，或者我還不會覺得有什么痛苦。

　　但是現(xiàn)在，顯然我不是屬于那一類的。

　　我沒有再說什么，只是站了起來。

　　我一站起，白素也站了起來，我們不再理會那人，我們將手中的槍遠(yuǎn)遠(yuǎn)拋了開去，然后，我們手拉著手，離開了那房間。

　　我們在黑暗中走著，一直向前走著，我們根本不知道該到何處去，我們也不想到何處去，只是不斷地走著，直到我們突然之間，發(fā)現(xiàn)無法再前進了，我們才一起站定。

　　在我們的面前，是一幅高大的墻，那幅高大的墻，在一個死巷的末端，我們站著，呆呆地望著那堵墻，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。

　　在那些時間中，我和白素兩個人，像是在生存在另一個世界中一樣，在我們的心中，有一種十分迷幻的感覺，彷佛一切全不存在了，存在的，只是一條又黑又窄的巷子，巷子的一端，就是盡頭。

　　一直到有兩個警員走近我們，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我們時，我們才回到了現(xiàn)實世界來，我們轉(zhuǎn)過身，走出了那巷子，在天色將明時，我們回到了家中。

　　我們沒有再見到兩個人，我想，我們再也見不到他們兩個人了。

　　因為在第三天，我們在晚報上看到了"豪華住宅神秘爆炸"的新聞，發(fā)生爆炸的，正是前三天晚上下我們曾到過的地方。

　　那兩個人，自然因泄露秘密，而受到了懲罰。

　　而我們，怎么辦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