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比《沙漠風暴》，《戰(zhàn)爭藝術(shù)：赤潮》做出了許多探索。他們增加了需要手動釋放的指揮官技能、部分兵種也擁有自己的手動技能，所有兵種都可以通過升級獲得質(zhì)變。但僅以這個程度而言，馮驥依然覺得不夠。他希望通過不斷的更新和學習，讓《戰(zhàn)爭藝術(shù)：赤潮》擁有難于精通的深度。

  除了游戲本身的問題，馮驥還經(jīng)常懷疑，和他具有相同興趣的玩家可能很少。他經(jīng)常為此擔憂，繼而演變成焦慮：“如果聽到有關(guān)《戰(zhàn)爭藝術(shù)：赤潮》的贊美，我甚至會產(chǎn)生強烈的不真實感?！?

  他上一次聽到對《戰(zhàn)爭藝術(shù)：赤潮》贊美，來源于投資代理這款游戲的英雄互娛總裁Daniel。Daniel在接觸到《戰(zhàn)爭藝術(shù)：赤潮》后的一個月玩了200多把，這個數(shù)據(jù)讓馮驥感到吃驚。

  在這款游戲中，每局最多會有超過200個AI同時戰(zhàn)斗，雙方共計需要行動48回合。即便在公司內(nèi)部，能第一時間體會到《戰(zhàn)爭藝術(shù)：赤潮》樂趣的人都很少見，所以Daniel對這款游戲的沉迷和自信，既讓他感覺“好像看到一些希望”，又讓他覺得“強烈的不真實”。

  馮驥發(fā)現(xiàn)，自己唯一能把握的東西，就是堅持做更久的游戲、制作更多的作品。不管公測以后有多少人玩，他都要一直更新下去。為了做好長期運營的準備，他們“儲備了超過30個新兵種沒有投放”。

  他覺得，“雖然我這個人不行，但如果我能實事求是地汲取每一次的教訓，總是會進步的。”

  ■ 成功

  上大學時，馮驥常常感到非常迷茫。他“天天不跟任何人打交道”。既不知道為什么考研、也不知道為什么工作。和游戲相比，現(xiàn)實世界讓他覺得“一塌糊涂”。比如鍛煉身體和背單詞，都要很長時間才能體現(xiàn)效果，但是在游戲里，“我拾起一件裝備，立馬就能扛怪了?！?

  整個大學四年，馮驥都沉迷在暴雪游戲里(“暴雪是我爸爸”)，而他認為這最終改變了自己的人生?！拔抑篮芏嗳硕紩f《魔獸世界》改變了自己”，他說：“但對我而言，就是真真切切的一個游戲，把我變的像三和大神一樣?！?

  大學畢業(yè)后，馮驥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房——本來是復習考研用的——后來成了上完網(wǎng)吧專職睡覺的場所。2004年的5月，《魔獸世界》正式公測，馮驥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考研。他就公測前就迫不及待地體驗了私服。所以，“從某種程度上說，染上《魔獸世界》也是內(nèi)心早就渴望的吧?！?

  為了省錢，他白天睡覺，晚上去網(wǎng)吧包夜。一日三餐也縮減為“睡醒一餐、睡前一餐”。3個月后，他把復習一年用的錢全部花光了。馮驥心急如焚，向大學室友挨個打電話借錢——好讓他重新回到艾澤拉斯大陸上。

  他有個室友在日本工作，只有他給馮驥借了8000塊錢。馮驥在網(wǎng)吧里繼續(xù)揮霍了5個月，直到身無分文，才意識到不工作不行了。他給游戲公司投了十幾份簡歷，結(jié)果有一個小公司叫他去筆試。其中有一道題是這樣的：“設(shè)計一套裝備，并給裝備寫一套世界觀”。馮驥按照自己對《魔獸世界》的理解，設(shè)計了一套“上位惡魔的欺詐”套裝，結(jié)果順利拿到了offer。

  馮驥在《戰(zhàn)爭藝術(shù)：赤潮》里游戲昵稱是KingofSanhe(三和大王)，他想用這種方式紀念一下那段渾渾噩噩的人生。

  全球同服是馮驥堅持要做的一個點?！稇?zhàn)爭藝術(shù)：赤潮》上線前，他在App Store搜了一下“全球同服”四個字，“隨便一看就有3、40款游戲，但除了皇室戰(zhàn)爭，并沒有一款能真正做到全球團隊實時對戰(zhàn)”。

  1個中國人和1個德國人，1個韓國人組隊，要對抗1個來自美國俄羅斯菲律賓的隊伍，如何才能保證大家都不感覺有延遲?“我們一直在嘗試不同的服務器部署方案”，馮驥說：“我記得至少正式測試過四種以上。”

  在解決了服務器的問題之后，他們又遇到了本地化的難題。馮驥本來以為，多語言版本的同步發(fā)布很輕松。結(jié)果真正做起來卻“淚流滿面”。因為任何一點平衡性的改動、技能描述的修改，都有10來種語言需要同時調(diào)整。而游戲科學是一個小公司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這其實是個巨大的體力活兒。

  后來，他們想了個“土辦法”來解決這個問題：他們先通過Steam測試招募志愿者，然后在Facebook建立小語種的玩家群組，再把翻譯好的截圖和文本丟到群里，給玩家進行監(jiān)修改，“感覺有點像維基百科”。

  真正做到全球同服以后，馮驥自己也挺驚訝，“能夠?qū)崟r和外國人組隊或者對抗，有種很魔性的感覺?！北热缯f，他在游戲里認識了一個巴西朋友。大家都用一些很土的英文聊天。有一局，他們沒配合好，那個巴西人說：“我弟弟玩的很差，他沒怎么讀過書?！彼蜁杏X，出現(xiàn)了一些超越游戲本身的樂趣。

  剛從騰訊出來的時候，他們以大公司的思維去做游戲，結(jié)果“吃盡了苦頭”。馮驥講了一個笑話：“在騰訊和在其他公司，做一個10萬人在線的游戲都是不被允許的”。在騰訊這意味著太沒有野心了，在外面這意味著幾乎無法做到。

  剛剛建立游戲科學時，他們以為“10萬在線好像也沒有多難”，但在做了《百將行》后，“就變得卑微了許多”。他很感謝《百將行》，在讓他們以非常大的代價吃了山寨的虧以后，還能讓團隊勉強活下來。

  一直到上線前，馮驥對《戰(zhàn)爭藝術(shù)：赤潮》還不敢有太高的奢望，他只希望這款游戲能讓跟他相似的人喜歡，并且他們可以因此活下來。因為他經(jīng)歷了太多次“你以為會怎么樣，但是最后并沒有怎么樣”的時候。

  剛?cè)胄械臅r候，馮驥充滿了天真爛漫的理想主義。工作2年后，理想還在，浪漫卻沒了。他根據(jù)自己的經(jīng)歷，寫過一篇滿懷悲憤的文章：“《誰謀殺了我們的游戲》”。文章第一句話就說明了當時的心情：“失敗!繼續(xù)下一個失敗!”

  在文中，馮驥將游戲制作比喻成懷胎十月，他連續(xù)使用了5個疑問句，詰問一款游戲失敗的原因：“是精子活力不強么?是懷的時間不夠長么?是營養(yǎng)跟不上么?是負責剖腹產(chǎn)手術(shù)的醫(yī)生水平低劣么?為什么我們總是不能順利生產(chǎn)出健康的寶寶(產(chǎn)品)呢?”

  這篇專門寫給策劃看的文章，處處充滿了游戲策劃的“樁樁罪行”。馮驥寫了6千多字，到最后也沒給出答案。就像他在文章中寫到的那樣：假如失敗的定義是“無法上線或遠未達到預期”，那么他至今都沒有成功過。